大年初一的鄭州富士康 圖源：受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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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程可進鄭州富士康后的第7個春節(jié)，也是最短的一個。

大年三十早上，她坐最早一班大巴車回鄉(xiāng)，正月初一下午返程，初二上班。“這么多年，就數(shù)今年過年獎金多，機會只有一次，大家都要回來加班掙錢。”

程可屬于iPEBG事業(yè)群，1月若上班天數(shù)不少于23天，可獲取1萬元補助金，鄭州富士康iDPBG事業(yè)群的工人1月補助金更高，最高1.3萬元。

當程可回到家人身邊時，iDPBG事業(yè)群的熊鑫正在準備一個人的年夜飯火鍋，他想回家，但擔心離開時舍不得孩子。作為曾經的直播公司老板，他想籌集創(chuàng)業(yè)資金、東山再起。

萬家團圓的春節(jié)，鄭州富士康正開足馬力滿負荷運轉。這座鐵打的營盤，需要留守的兵。

辦公室人員集體支援生產線，賺萬元補助金

1月20日（農歷臘月二十九）下午，鄭州富士康放假，程可結束了壬寅虎年的工作。

走在廠區(qū)道路上，她看到彩燈、紅燈籠，去餐廳吃飯，她聽到春節(jié)的應景歌曲，和往年一樣，見怪不怪，宿舍、車間則依然沒有年味。在這座工廠，對工人來說，節(jié)日不重要，重要的是生產與薪資。

1月23日，正月初二，程可結束了2天的春節(jié)假期，開始上班。她是行政崗工作人員，日常主要工作是考勤，如今從辦公室轉移到了產線上，成了流水線操作工。

“辦公室一個人都沒有了，所有人支援產線……去產線干活，才有1萬塊錢的補助，大家都要進車間掙這1萬塊錢。” 在程可記憶中，往年春節(jié)留守廠區(qū)的補助金最高是四五千元。

和普通操作工不一樣，程可及同事們只上白班，不上夜班，車間領導也會給適應時間，逐步提高對他們的產量要求。至于本職工作，程可盡量壓縮或往后推，也會利用吃飯時間做。

程可告訴時代財經，有一天夢到自己遲到五分鐘，之后幾天都很早起床，舍友們都害怕遲到，“大家早上起床的時候都互相喊，盡管定了鬧鐘。”

鄭州富士康1月激勵政策顯示，當天有請假/曠工/遲到早退大于30分鐘不計入累計出勤天數(shù)，且正式工出勤天數(shù)少于23天，且在15天及以上，補助金將只有5000元。

鄭州富士康1月激勵政策 圖源：受訪者

實際上，程可今年春節(jié)原本可以休息12天，和往年一樣走親訪友、聚餐游玩，如今只能等到2月或3月請假回鄉(xiāng)休息，“我媽說我要錢不要家”。

“今年春節(jié)，(iPEBG事業(yè)群)基本85%都留在廠里。”程可還觀察到，為了掙高額補助金，有一些在廠區(qū)外開小店的商戶也到富士康的流水線工作。

連續(xù)三年在富士康過除夕，今年最冷清

程可是河南人，家離鄭州不遠，回鄉(xiāng)雖來不及走親訪友，但也和父母一起過了除夕夜、吃了年夜飯，其他工人也多是如此。

她住在八人宿舍，其中五個室友臘月二十九日離廠返鄉(xiāng)了，另外兩個室友因為要上晚班，大年三十一早啟程返鄉(xiāng)，有的還特意理發(fā)、做了美甲。

“前兩年因為疫情的原因，很多人兩三年沒回家了，這次一放假就回去了。”熊鑫觀察到，1月20日下午，很多人提著行李箱離開廠區(qū)，周邊馬路都堵車了。

熊鑫沒有回鄉(xiāng)，他給自己買了一套衣服，為所住的出租屋貼春聯(lián)，除夕夜做火鍋，還給父母轉賬了1萬元，與剛上小學的兒子打視頻電話，充實忙碌，也孤單落寞。

大年初一，鄭州富士康附近的步行街 圖源：受訪者

按照國家法定假日，他今年春節(jié)可以休息7天，但為了掙補助金，只休了2天。因為1月累計出勤天數(shù)不少于23天，他才能獲得3000元的持續(xù)服務激勵金以及6000元的新年大禮包。

至于前文提到的1.3萬元補助金，正式工才有機會獲取。熊鑫是派遣工，三年來他不是一直在富士康工作，而是三次進出，工價高時進廠，工價低就離開。

“1月前半個月，我們休息2天，春節(jié)后還有一個星期六(002291)、星期日，工廠可能安排雙休，所以出勤天數(shù)要達到23天及以上，春節(jié)最多能休息3天。”

連續(xù)三年除夕夜，熊鑫都在鄭州富士康度過。前兩年除夕夜，他都是和朋友一起去飯店聚餐，今年沒有朋友在富士康過除夕了，只能自己一個人煮火鍋吃。

11月、12月，他的收入分別是1.3萬元、2.7萬元（含返費1萬元），他1月收入也必將超過1萬元。他想還清外債，也想籌錢創(chuàng)業(yè)。

2019年，他開了一個小規(guī)模的直播公司，在之后的疫情中倒閉了，汽車也被抵押。他打算2023年做跨境電商或者拍視頻做自媒體，自己當老板。

“信用卡都還完了，不欠債很舒服。”2022年下半年，由于疫情，富士康工人小劉被封在小區(qū)近兩個月，首次出現(xiàn)信用卡逾期。他直言，“我都快累死了”，不僅工作強度高，還不敢請假，發(fā)高燒也堅持上夜班。

2022年11月，程可封在宿舍20多天，收入也受到很大影響。這也是她春節(jié)留守富士康的原因。

滿負荷生產，正在為iPhone 15系列規(guī)劃場地

高額補助金背后，是鄭州富士康的繁忙、對勞動力的需求。

今年1月，程可收入預計將達到1.6萬元-1.7萬元，其中包括六七千元的工資收入，而工資收入的大部分是加班費。

期內，她的工作節(jié)奏基本是上13天班休息1天，每日工作10小時。她預計，自己1月加班時數(shù)預計將超過120個小時，是往年同期的2倍左右。2022年12月，她工作天數(shù)也達到23天，不包括廠區(qū)統(tǒng)一進行的5天靜默管理。

過去兩個月，程可非常忙，自言沒好好休息過。熊鑫則11月開始就很少休息，11月上班27天，12月上班不少于21天，每日工作時數(shù)10.5小時，其中加班2.5小時。

他們所生產的都是iPhone 14系列。11月，在鄭州富士康返鄉(xiāng)潮后，蘋果官網發(fā)布消息稱，iPhone 14 Pro與 iPhone 14 Pro Max的主要組裝工廠鄭州富士康的產能大幅降低。

為恢復生產，鄭州富士康持續(xù)推出激勵政策，11月每天出勤補貼400元外加最高5000元的全勤獎勵，12月最高1萬元的持續(xù)服務激勵，外加3000元閉環(huán)暖心補貼。熊鑫是2022年8月進鄭州富士康的，三個月工期結束后因激勵政策續(xù)簽了。

11月初，鄭州富士康還以30元/小時的高工價，以及3000元的穩(wěn)崗津貼大規(guī)模招工，短期內招募了10萬工人。據(jù)央視新聞1月上旬報道，鄭州富士康產能已恢復到旺季峰值狀態(tài)。

時代財經觀察到，這種滿負荷運轉的狀態(tài)，似乎即將迎來轉折點。在除夕前的一周，熊鑫每天都只工作8小時，連續(xù)三個月加班的日子結束了。

程可則預估，春節(jié)之后，自己工作將不再那么忙碌，因為工廠要生產新的手機，前期是試驗階段，生產線上不忙。

“我們大老板已經在規(guī)劃iPhone 15系列的生產場地了，開過好幾個會，過完年后會把舊生產機器拉走，把新的運過來。” 她向時代財經透露。

熊鑫也在思考3月工期結束后是否要再次續(xù)簽三個月，若富士康繼續(xù)推出激勵政策，平均每月收入能達到1萬元，他就留下，反之則返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

時代財經了解到，若無激勵政策，在工價高峰期，按一般三個月工期算，鄭州富士康普通操作工月均收入最高五六千元。旺季返費雖過萬，但是一次性支付，需分攤到三個月。

鄭州富士康人資官方客服發(fā)布的信息顯示，工廠將于正月十六即2月6日開啟離職返崗通道，返費9500元，綜合月薪4500-5500元，跟往年同期相當。

（文中程可、熊鑫、小劉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