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軟收購驚動索尼

一場全球矚目的反壟斷監(jiān)管訴訟，一個改變行業(yè)格局的天價收購，揭開了兩大游戲巨頭之間多年的宿怨爭斗。本周，在美國聯(lián)邦貿易委員會（FTC）起訴微軟的反壟斷訴訟中，微軟與索尼的高管先后出席作證，披露了諸多內部通信記錄和商業(yè)文件。

(相關資料圖)

阻止微軟收購動視暴雪，成為 FTC 與索尼的共同目標。今年 2 月，在會見動視暴雪 CEO 科提克（Bobby Kotick）時，索尼互動娛樂部門總裁、游戲業(yè)務負責人瑞恩（Jim Ryan）直言不諱地表示，" 我們就是要阻止這一并購案 "。而 FTC 官員也在法庭上表示，無論索尼是否與微軟達成一致，他們都會阻止微軟完成這一收購。

而這一切，都圍繞著動視暴雪的王牌游戲《使命召喚》。

去年 1 月，微軟宣布斥資 687 億美元，以全現(xiàn)金收購游戲開發(fā)巨頭動視暴雪。這一收購頓時成為了全球焦點，這不僅是全現(xiàn)金收購規(guī)模之最，也是游戲行業(yè)收購規(guī)模之最，更將徹底改變游戲行業(yè)的格局。

微軟與索尼，這兩大游戲主機平臺，過去數(shù)年時間一直在明爭暗斗，一方面增強自身實力壓制對手，另一方面則希望阻止對手的競爭策略。微軟試圖收購動視暴雪，觸動了索尼心中最緊張的那根神經。

游戲一直是微軟最為看重的戰(zhàn)略業(yè)務之一，也是微軟為數(shù)不多擁有競爭力的消費者業(yè)務。納德拉出任微軟 CEO 之后，一直在大舉收購擴張業(yè)務版圖，而游戲領域也是主要擴張方向之一，先后收購了 Zenimax 以及 Mojang 等 10 多家游戲工作室。

為什么動視暴雪如此重要？這家公司由動視與暴雪兩家公司在 2007 年合并而成，旗下《使命召喚》、《魔獸世界》、《糖果傳奇》等熱門游戲總月活高達 3.7 億人，擁有 1 萬多名員工，還包括 Demonware、Digital Legends、High Moon Studios、Major League Gaming、Radical Entertainment 等諸多行業(yè)知名游戲工作室。這些未來都將成為微軟游戲業(yè)務與索尼全方位較量的核心競爭力。

如果順利吞下動視暴雪，微軟在全球游戲業(yè)務的市場份額將從 6.5% 上升到 10.7%，在游戲主機和游戲內容的競爭力上都與索尼全面看齊，更和索尼及騰訊一道躋身全球游戲產業(yè)三巨頭。主機、內容和云，將是微軟游戲業(yè)務的三塊基石。

英美兩國攜手否決

微軟原本對這一交易通過反壟斷審查充滿信心，設置了 30 億美元的解約金，原本預計去年年底就能完成交易，后來又推遲到今年 7 月。游戲行業(yè)主要擔心，微軟收購動視暴雪之后會將《使命召喚》等諸多熱門游戲作為 Xbox 平臺的競爭籌碼。

為了獲得行業(yè)支持，微軟公開承諾未來會繼續(xù)在其他平臺推出《使命召喚》等動視暴雪游戲，并先后與任天堂和英偉達大成十年期合作協(xié)議，承諾將未來動視暴雪的游戲帶到英偉達的 GeForce Now 云服務和任天堂的 Switch 主機平臺，換取這兩家公司認可收購。（盡管目前的 Switch 硬件并不具備可行性，但此次合作期限為十年。）

然而，微軟卻始終無法獲得索尼的認可。作為游戲行業(yè)的最大對手，索尼對微軟保持著高度警惕，始終拒絕接受微軟提出的十年合作協(xié)議，成為這筆交易最堅定的反對者。

令微軟意外的是，幾乎所有相關監(jiān)管部門都批準了收購動視暴雪的交易，連歐盟都認可了微軟的承諾，但仍有兩大反壟斷機構決定否決：一個是美國，一個是英國。

去年年底美國反壟斷監(jiān)管機構聯(lián)邦貿易委員會（FTC）以 3：1 的投票結果，對微軟收購動視暴雪的交易提出反壟斷訴訟，要求法院否決這一交易。但 FTC 并沒有行政執(zhí)法權，微軟依然可以在 7 月 18 日的交易截止日期前強行完成收購，因此 FTC 本月初向法院申請臨時禁制令和初步禁令，要求法庭阻止微軟完成收購。

除了在美國應對 FTC 的反壟斷訴訟，微軟還需要在英國同步推進訴訟。英國反壟斷機構市場競爭局（CMA）在今年 4 月宣布否決微軟收購交易，微軟已經提出上訴，英國競爭上訴法庭（CAT）會在今年年底做出判決。

FTC 并不是故意針對微軟。拜登政府上臺之后，啟用了諸多鷹派人物執(zhí)掌反壟斷機構，強勢阻止企業(yè)巨頭的收購擴張。在美國政府的訴訟否決下，英偉達放棄了對 Arm 的收購，洛克希德馬丁撤回了對 Aerojet 的收購，微軟收購動視暴雪同樣也是 FTC 的重點目標。

這就是加州北區(qū)聯(lián)邦地區(qū)法院從上周開始的的訴訟聽證背景。FTC 希望法官下達初步禁令，阻止微軟在反壟斷訴訟結束前收購動視暴雪。而微軟則希望阻止這一禁令，全力以赴在下月中旬完成交易，以避免 30 億美元的損失。

在本周的法庭聽證上，微軟與動視暴雪 CEO、微軟和索尼及任天堂的游戲業(yè)務負責人都在現(xiàn)場或者通過視頻做了各自證詞，接受了對方律師的提問。

索尼只想阻止收購

在此次聽證中，索尼互動娛樂部門總裁、游戲業(yè)務負責人瑞恩（Jim Ryan）并沒有來到加州，他錄制了一份長達 70 分鐘的視頻作為證詞，詳細解釋了他們?yōu)楹螆詻Q反對微軟收購動視暴雪。

瑞恩在視頻中表達了對微軟收購動視暴雪的擔憂，為 PlayStation 專屬游戲做出了辯護，解釋了對微軟 Xbox Game Pass 云游戲服務的抵觸情緒。索尼相信，如果微軟將動視暴雪內容變成競爭籌碼，可能會在競爭中占據(jù)主動，給索尼帶來沉重打擊。

他表示，微軟游戲部門負責人菲爾 · 斯賓塞（Phil Spencer）去年 8 月給他發(fā)了一封電子郵件，詳細列出了微軟收購動視暴雪之后會繼續(xù)向 PlayStation 提供的動視暴雪游戲列表。但瑞恩表示，這其中幾乎都是老款游戲，比如只有《守望先鋒 1》，卻沒有《守望先鋒 2》，也沒有《暗黑破壞神 4》。

瑞恩表示，索尼此前一直在和動視緊密合作，在 PS 5 版本的《使命召喚》加入 DualSense 功能，但一旦動視暴雪并入微軟旗下，這樣的合作也不太可能繼續(xù)，因為索尼擔憂會將下一代游戲硬件的機密研發(fā)信息泄露給自己的競爭對手。

索尼和動視暴雪目前的合作協(xié)議將在 2024 年期滿，雙方協(xié)議合作的最后一款游戲是今年年底登陸的新款《使命召喚》。盡管協(xié)議期滿并不代表動視暴雪就不會繼續(xù)支持 PlayStation 平臺，盡管微軟多次承諾未來會繼續(xù)在 PlaySation 平臺提供《使命召喚》，但索尼依然對此表示懷疑。

今年 2 月在布魯塞爾會見動視暴雪 CEO 科提克時，瑞恩直截了當?shù)乇硎荆? 我們不想繼續(xù)簽署新的《使命召喚》協(xié)議，我們只想阻止你們的并購交易 "。

百萬玩家只玩使命

有趣的是，索尼提供的文件還出現(xiàn)了涂改烏龍。一些本來應該被涂改的敏感數(shù)據(jù)卻在文件上顯現(xiàn)無疑。這究竟是索尼的巨大紕漏，還是刻意為之，外界并不清楚，但這些泄露的內容也同樣透露出索尼對微軟收購動視暴雪的警惕與恐慌，

為什么索尼會如此緊張微軟收購動視暴雪？泄露的數(shù)據(jù)顯示，有 100 萬 PlaySation 用戶只玩《使命召喚》這一款游戲，而有至多 200 萬 PlayStation 用戶把大部分時間都投入在了這款游戲中。這意味著如果《使命召喚》不在 PlayStation，這 200 萬用戶也會隨之流失。

動視暴雪 CEO 科提克（Bobby Kotick）表示，他們不愿意撤出任何一個平臺。" 如果我們將這款游戲從一個平臺移除，可能會失去 1 億個月活用戶。用戶可能會造反的，玩家們是如此激情投入，這就像是一場競技一樣。"

索尼有意或無意泄露的數(shù)據(jù)還包括：《地平線西之絕境》（Horizon Fordidden West）的成本是 2.12 億美元，需要 300 個員工五年時間投入；《最后生還者 2》（The last of Us II）造價 2.2 億美元，需要 200 個全職員工；《使命召喚》在 2021 年在索尼 PS 平臺的營收是 8 億美元，全球營收大約在 15 億美元。

瑞恩在聽證中提出，如果動視暴雪的游戲在各個平臺推出，不符合微軟的最佳利益。微軟的律師隨即試圖給瑞恩挖坑，詢問如果是瑞恩來負責微軟游戲業(yè)務，是否會讓《使命召喚》以及其他動視暴雪游戲成為 Xbox 及 PC 專屬內容。瑞恩表示，自己無法回答這個假設問題。

瑞恩還表示，游戲發(fā)行商認為 Xbox Game Pass 是在破壞市場價值，索尼必須大力投資第一方開發(fā)與發(fā)布，以便在與 Xbox Game Pass 的市場競爭中占據(jù)上風。

索尼對微軟收購的恐懼不是源自動視暴雪。收購顯然已經成為了微軟最重要的競爭手段。過去幾年時間，微軟持續(xù)收購游戲開發(fā)商，給索尼帶來了與日俱增的壓力。

使命召喚獨一無二

訴訟曝光的諸多 Xbox 內部文件顯現(xiàn)了一個無比強勢的微軟。微軟 2020 年的內部郵件顯示，Xbox 部門高管考慮過收購世嘉、Bungie、Square Enix（《最終幻想》開發(fā)商）以及 Hitman 游戲開發(fā)者，將這些公司的內容統(tǒng)統(tǒng)變成微軟專屬，增加 Xbox 與 PlayStation 的競爭籌碼。Xbox Game Studios 負責人布蒂（Matt Booty）甚至表示，微軟要大舉投資，" 讓索尼無路可走 "（Spent Sony out of business）。

內部文件還顯示，在 2021 年完成 75 億美元收購 Zenimax 之后，Xbox CEO 斯賓塞和 CFO 斯圖爾特（Tim Stuart）曾經討論過將 Zenimax 旗下游戲工作室貝塞斯達（Bethesda）的所有游戲都轉成 Xbox 專屬內容，相信 Xbox Game Pass 的用戶增長可以抵消貝塞斯達變成 Xbox 專屬帶來的巨大損失。

這些內部郵件顯然對微軟的反壟斷訴訟非常不利，也給 FTC 要求否決微軟收購動視暴雪提供了最好的理由。或許是意識到這些郵件帶來的負面影響，微軟略顯尷尬地表示，這些郵件只是體現(xiàn)了微軟從未追尋的行業(yè)潮流，與動視暴雪收購案無關。

在聽證會的第四天，微軟 CEO 納德拉親自來到加州出席，將皮球踢回給了索尼。他表示，微軟希望在盡可能多的平臺推出自己的軟件產品，自己也樂意去除 Xbox 平臺的專屬游戲，但他認為是索尼先設定了競爭規(guī)則。

他表示，如果我可以做出決定，我會移除所有主機專屬游戲，但這并不是由我能決定的，尤其是微軟只是主機市場低市占率的公司。占據(jù)主導地位的公司（索尼）通過專屬游戲限定了市場競爭，這就是我們生活的世界，我并不喜歡這樣的世界。

FTC 在聽證會的第五天加入，向主審法官杰奎琳 · 考利（Jacqueline Corley， 由拜登提名）進行最后總結陳詞。" 所有這些證據(jù)都表明，《使命召喚》以及其他 AAA 游戲推動著游戲行業(yè)。微軟明白這一內容的價值，他們迄今最大的收購推動力就是促使用戶流向 Game Pass 平臺。

考利法官詢問，索尼也會收購其他游戲發(fā)行商，將諸多游戲變成專屬內容，為什么 FTC 對《使命召喚》如此關注？如果索尼與微軟就《使命召喚》達成一致，是否還有必要進行這一訴訟。FTC 給出了肯定答復，即便索尼與微軟達成一致，他們依然會對其進行反壟斷調查，依然會向法庭申請禁令阻止微軟完成收購。

法官繼續(xù)詢問，貝塞斯達是否有影響力堪比《使命召喚》的游戲時，F(xiàn)TC 先是提到《上古卷軸》（The Elder Scrolls），然后補充說，"《使命召喚》的價值是獨一無二的。"